第21节
“你答应了会来是么?” 江柏星等不到她的准话,只好又问,“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?” “我的名字啊?” 季凡灵拖着尾音,慢悠悠地眨了下眼:“小明的爷爷活到了一百零三岁,但是小明十七岁就死了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 江柏星:“为什么?” 季凡灵轻笑了声:“……因为他问得太多。” 她挂了电话。 另一边,江柏星呆呆地看着听筒。 半晌,痛苦地慢慢低下头,咚的一声,额头嗑在桌上,然后砰砰砰,连续又撞了好几下。 姐姐她…… 真的。 让人抓心挠肝。 * 季凡灵挂了电话。 上扬的唇角又一点点,慢慢压平。 既然江柏星如此肯定,她去江家小面的时候珠串已经丢了。 那么,她差不多已经猜到珠串掉在哪里了。 当时在程嘉礼的婚礼上,她急匆匆地离开,撞到了服务员,应该就是那个时候,珠串掉在了地上。 季凡灵从网上找到世纪金铭酒店联系方式,打电话过去,对方很有礼貌地表示,假如服务员捡到了失物,会立刻交给订酒席的负责人,请她直接电话联系新郎新娘。 季凡灵没有办法,只好又一次拨通了程嘉礼的电话。 她活过来那天无论如何也打不通的电话,这次却顺利接通了。 对面嗓音懒洋洋的:“喂?” 有什么东西突然哽在喉咙里,让季凡灵不知道怎么开口。 “不说话,让我猜?”男人笑。 季凡灵清了清嗓子:“我在你婚礼上丢了一个珠串,在你那吗?” 程嘉礼笑意凝住,慢慢坐直了身体:“似乎是有这么个东西,不过你是?” 季凡灵听到珠串在他那,悬着的心就放下了:“珠串的主人。” 程嘉礼:“然后?” “屈尊纡贵地,参加了你的婚礼。” “……” “这么神秘,名字都不说?” 程嘉礼又笑了声,“那我怎么知道,你是不是个小骗子?” 季凡灵沉默了会:“程嘉礼,是我的东西,还给我。” 连名带姓的一声喊,安静又清晰。 程嘉礼眯了眯眼。 男人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,正是婚礼时签到台的录像,截取了大概一分钟的片段,正在反复播放。 画面里,穿着宽大外套的女孩仓皇赶来,又被人叫住:“哎小姑娘,是参加婚礼的吗?” “嗯。” “跟……家长一起来的?签到了吗?” 她走近了,抓起笔,低头,龙飞凤舞地写了个“季”。 帽檐压得很低,只能看到小小的下巴,嘴唇倔强地抿紧,只有抬头时惊鸿一瞥…… 模糊的一瞬间。 格外像他记忆里的小姑娘。 勾得人心痒。 恨不得将手伸进屏幕,撩开她的头发,看清她的模样。 程嘉礼思索了会:“可以是可以,不过我今天没空,明天晚上六点半,复兴路有家新开的川腾府,你上三楼找我。” 季凡灵不疑有他,立刻答应:“好。” * 晚上,傅应呈和平时一个时间到家。 他一进家,季凡灵就从沙发上坐起来,收了手机,起身去洗手,她刚洗完手,准备去厨房盛饭,就听到了敲门声。 傅应呈从里屋里走去开门。 除了送外卖的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傅应呈家,季凡灵忍不住探头看去。 开了门,傅应呈疑惑道:“你来怎么不说一声?” 门外的男人高挑修长,一身很有艺术感的豆绿色拼花外套,嗓音风流含笑:“不是说东西很重要,想尽快给你送来嘛。” “你不是今天忘带了?” “回去拿了呀,顺带把年度销售报表给你带来了。” “不是让你明天给我?” “来都来了,门口说话怪冷的,让我进去先。”来人毫不掩饰自己另有所图,侧着身从门框边硬挤进来。 季凡灵见傅应呈冷着脸,有点拿不准,自己该上去打招呼,还是该回卧室躲着。 谁知来人一见她,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就弯了起来,笑吟吟喊:“哟,季凡灵。” 季凡灵:“……你谁?” “苏凌青,傅应呈朋友。” 苏凌青刚回国,就从同事那里听了二手八卦,自从傅应呈德国回来后,天天晚上六点准时离开办公室,雷打不动。 这放在别人身上很正常,但放在常年加班到夜里十一点,节假日都不休息的人间卷王傅应呈身上,就显得异常恐怖。 公司表面风平浪静,私下流言四起,有猜傅总家里人生病了的,有猜傅总自己身患绝症快死了的,不过就算猜到这种程度,也没人猜他恋爱了。 毕竟,傅应呈十年如一日的单身,想高攀他的人不少,攀上的是一个也没有。 说他禁欲其实并不准确,毕竟人得先有欲才能禁欲,与其说他克制,倒不如说他压根就没兴起过波澜。 仿佛他的心是石头做的。 但,苏凌青套了司机陈师傅的话。 据说傅应呈回国那天,一反常态地往家里载了个湿漉漉的陌生女孩,而且,让她过夜了。 这比铁树开花还稀奇,这他妈是死树开花。 苏凌青确信,此人必是身份证上的季凡灵。 果不其然。 …… 苏凌青几步迈到女孩面前,把证件递过去:“傅应呈托我给你办了身份证和户口,你看看成不成。” 季凡灵愣了下,接过证件:“谢谢。” “谢什么,不麻烦。” 苏凌青不动声色地打量她,心里有些失望,桃花眼依然笑眯眯的:“前阵子就想见你,可惜我在德国出差,今天可算是见到了。” 他伸手想和她握手,季凡灵犹豫了下抬手。 苏凌青刚碰到女孩冰凉的指尖,身后就传来冷厉的一声: “你洗手了么就碰她?”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,冷冰冰的,带着点压抑的戾气。 就仿佛她是什么,精贵的,碰不得的东西。 两人同时愣住,转头看向玄关处立着的傅应呈。 季凡灵:“……没事。” 苏凌青收回手,笑着打了个哈哈:“忘了他这人有洁癖,我去洗我去洗。”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傅应呈,转身往洗手间去了。 季凡灵低头打量手里的身份证。 她是1996年2月11日生的,这张身份证的出生日期往后推了十年,变成了2006年2月11日。 季凡灵稀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生日?” 傅应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:“查了你之前的身份证。” “照片呢?” 她旧的身份证快过期了,照片还是她初一拍的,而新身份证上的照片,她自己甚至都没见过。 傅应呈:“高三拍的。” 季凡灵想起来了。 对她来说就是两周前的事情,晚自习时,老唐突然通知全班去一楼阶梯教室,说是拍高考准考证上的照片。 还没等到发照片……她就死了。 季凡灵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办的假证,仰头在光下对比,啧了声:“你朋友办得证还挺真。” “就是真的。” “我知道,别人问起,我就说是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