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
江袭黛小叹了口气:“先回杀生门再说。” 回到杀生门以后,江袭黛看着自己走时未关的窗子依旧敞着, 那地方还被自己指甲掐出了几道刻痕。 只不过外面的天色却不如刚才沉了, 雨云退散。 她一挥袖, 关了窗。 有点疲惫。 燕徽柔还跟在她身后滴滴答答地淌着水,江袭黛回过身,施了道术法, 去除了她身上的水珠子。 只不过瞧那小丫头脸色仍很苍白,眼眶微微红着,憔悴得很。没了水还是有点打颤。 “去泡个澡好了, 仔细冻病了。” “在琼华殿这里?” “怎么了。”女人瞥她一眼:“你矜持些什么,又不是没有蹭过本座的池子。” “那日是有备而来……我今天, 没有带换洗衣物。” “这是什么难事吗。”江袭黛:“你那些衣物也是本座赐的。在这儿随便找一套凑合好了。” “江门主。”燕徽柔低声问:“自打我去了这一遭,我怎么感觉……您今日对我似乎太关切了些?” 她委婉指出:“您如今说话的语气, 很是温柔。” 江袭黛没有回答。 她是有点异常,只是分不清如今是否是因为愧疚占多,还是因为瞧见“燕徽柔因为她一念之差差点死了”,心中难免生了失而复得的怜惜。所以不怎么想对她说重话。 但不管如何,江袭黛改了主意。 她现在不想杀燕徽柔了。 “你且去。莫问多的。” 合拢了窗子的室内却没有点灯,光线晦涩。 女人的声音有点轻,也有点倦懒:“弄好了以后再过来,本座与你有些话要说。” 既然江袭黛这么说,燕徽柔便顺从地应了,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面。 在极度安静的时候,头脑里只偶尔听得见那股机械的电流音。 江袭黛褪下那身沾了水的衣裳,考虑到今日应当不会再出门,她只穿了轻薄的一层里衣。 外衫的袖子上纂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。 虽说是一卷双修功法,但来路如此花哨,保不齐是有真本事的。 江袭黛自然不会把它丢掉。 她再看了两眼,便拿着它压箱底了。 燕徽柔…… 口中无意识地念出那个名字。 这还是江袭黛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内心,原来她压根狠不下心杀那个小丫头。 如此感情的累积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,也许在当时教授燕徽柔剑法的时候就初见端倪。 只是她鲜少往这方面想。 江袭黛收拾干净自己后,窥见镜中一头长发虽是干了,但却因为先前淋过雨打结纠缠在一起。 她静静靠着窗边的梳妆台,才拿起梳子,便听到身后传来些许动静。 吱呀一声—— 镜子里映出另外一个影子,双肩纤秀,肌肤莹白,好像蘸满了月光。 江袭黛下意识心口一惊,心想这丫头怎的不穿衣裳? 只是第二眼看过去才看清,燕徽柔不是没有穿,她只是拿一条淡白的布围着自己。手将布匹含蓄地抵在胸口,垂下的部分刚好遮住膝盖,上下白成一片,看起来跟裸着一样。 “在衣柜里。底下是新的。” 不,也不全是白。譬如膝关节上因为搓红了而泛起淡淡的粉色,怎么跟瓷娃娃一样。 江袭黛看了片刻,冷不丁收回目光,挑过一缕打结的头发开始理毛。 “哦,好的。”燕徽柔捂着胸口去那边找了,又一阵木头轻轻磕碰的翻找动静,在身后窸窸窣窣地响起。 江袭黛梳断了自己的一丝头发,她顺着长发将那缕青丝拈起,睫毛略抬,看着忙忙碌碌的燕徽柔的影子,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。 温馨得好像两个人已经同寝同住似的。 “好了。”燕徽柔换上了新衣,站在江袭黛身后:“江门主,刚才您说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讲?” 江袭黛搁下手,将玉梳握在手心里,她转过来半边身子,又将右腿叠在左腿上。 “过来。” 燕徽柔往前走了一步,正靠在那把椅子旁边。 “再过来点。” 燕徽柔有点不明所以,但是没有犹豫多久,还是温顺地往前面迈了一步,正贴到江袭黛腿侧。 就这么过来了? 哪怕下死手,原来她还是会重新信任自己。 江袭黛抬眸瞧着她,一时瞧得有点久了,有些话似乎欲言又止。 “您……想说什么呢?”燕徽柔好奇道。 “燕徽柔。本座想问问你……你那日在无垢山水池边上说过的话,当真吗?” “我自然是会一辈子记得门主的。”燕徽柔说:“当真。” 江袭黛放下手中的玉梳,手掌平搁在腿上,她虽是坐姿,气势却不输站着的燕徽柔。 那双桃花眼凝于她脸上,像是在试探或是打量。她们狭小的距离,让燕徽柔感觉到了相当凝重的威压变化,一时呼吸都有点不畅。 “也无需你记得我一辈子。” “燕徽柔。” “无论发生什么事,不要背叛我。” 江袭黛的语气不重,但是吐字均匀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