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节
男人低着眼,很轻地抚了下她手腕上泛青的指印,懊恼的情绪后知后觉地翻涌。 睡前他们在聊当年的事情,她还在试图强迫他喊她姐姐。 有时他也会有些错乱,忘了她现在的年纪。 ……还这么小。 男人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骨,沉沉吐了口气。 他可真是个畜生。 * 第二天季凡灵醒来时,周身都笼着男人身上那股乌木沉香的气息,空气里还隐隐飘着一股鲜明泛苦的药味。 她嗅了嗅,发现那味道是从自己手腕上散发出来的。 就是上次傅应呈给她买的消肿去淤的喷雾的味道。 不会吧。 又上药? 他不会又在对着那点儿淤青,矫情地斤斤计较? 季凡灵困倦地眨了下眼,这才注意到她房间门口杵着的人影:“?” “醒了?”傅应呈开口。 “你不上班,在我房间门口干什么?”季凡灵干巴巴道。 “喝水路过,”傅应呈脸上没什么情绪,走进来,“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 “没有,根本没感觉。” 季凡灵本想坐起来,察觉到自己还没穿衣服,又躺了下去,神色有点不自然。 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闪现。 傅应呈什么都没看到,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。 不断绷紧又舒展的肌肉线条,每次喘息都会滚动的凸起的喉结,混乱的记忆里,有几次她情难自禁地亲上去,然后他的反应更…… 女孩耳廓又开始泛红了,不敢看他的脸,僵尸一样笔挺地躺着,死盯着天花板。 傅应呈注意着她的表情,欲言又止,把手里药膏递过来:“我买了比较温和的药,你要是不舒服可以适量用一点。” “不是已经涂了药了么?” 季凡灵以为又是化淤青的,疑惑地拿过药膏,凑在眼前,看清使用说明和用法功效的一瞬间,脸色腾得烧红了。 傅应呈还在问她:“你是去餐厅吃还是想在这吃?” 女孩反手把药丢回来,硬邦邦道:“用不着。” 傅应呈:“?” 季凡灵呵了一声:“傅应呈,你太高估自己了。” 傅应呈:“??” 女孩耳根薄红,绷着脸,叹了口气:“认清现实吧。” 傅应呈:“???” 季凡灵慢吞吞道:“……其实你吧,也就那样。” 第74章 喜欢 用最平静的语气,说着杀伤力最大的话。 男人盯着她,额角青筋狠狠跳了下,绷不住气笑了:“什么?” “我说你没你自己想得那么厉……” “可以了,我听见了。”傅应呈冷冷打断,“哪能有你厉害,你最厉害。” 季凡灵矜持:“……确实,你留着自己用吧。” 男人盯了她一会,垂下的手指难耐地屈了下,还是把药膏放在她床头,转身出去:“没事就起来吃饭。” “哦对了,” 他顿住了脚步,转过头,语速放慢了些,“以防厉害的人没注意到,” “?” 他慢慢看了眼表,眼尾投来一瞥,勾唇意有所指道:“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。” 季凡灵:“……” * 过了几天,季凡灵在家的时候,收到了快递来的a大录取通知书。 她拍照发给了傅应呈,又发了朋友圈,还是心痒难耐,给陈师傅发了消息,让他来接自己。 女孩换了身洁白的长裙,提前下楼,在附近花店买了一束小雏菊。 等陈师傅到了,她拉开车门,坐上迈巴赫的后座:“陈师傅,你去过枣山墓园吗?” “确实没去过,但是您甭担心,”陈师傅输入地址,“我导航就行了。” 季凡灵不好意思道:“有点远。” “没事儿,”陈师傅笑,“我专业开车的,还能怕郊区远?” 到了地方,迈巴赫停在了墓园外面,女孩捧着花下车。 空气中浮动着盛开的木槿花香,江婉的墓跟上次来时一样干净整洁。 季凡灵用湿巾抹了一遍墓碑,把小雏菊放下,蹲在墓前,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,展开给她看。 “妈妈,我考上a大了。” “还挺容易考的,我其实也就那么,随便一学吧。”季凡灵说完自己都笑了。 “学的是法律,以后就可以把季国梁那种人,抓去蹲局子了,” “当律师,好像还挺酷的。” …… 她盯着地上的小雏菊,憋了半天:“还有一件事,我有男朋友了。” 她一边说话,一边忍不住薅地上的小草,“他叫傅应呈,人特别厉害,也特别好,我很喜欢他,但是他好像还要更喜欢我。” 她薅了一把草,歪头想了一会:“其实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缺点,上次跟他都是乱说的。” 她站起身:“我先走了,下次再带他过来给你看。” 季凡灵话说完,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耳边响起嗡嗡的杂音。 微风携着花香拂过她的脸。 她低下眼,感到胸腔里心脏越来越快的跳动。 “你是不是其实,早就见过他了,”女孩喃喃道,眼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。 “……他就是把你的相框,放在墓前的那个人。” “你说他怎么拿到相框的呢,他怎么知道这个墓地的呢,” 季凡灵自言自语,脑子忽地一空,“他是不是来过……不止一次。” 她死后的十年,他曾来过多少次她的墓,站在她此时站着的地方。 她甚至不敢想,傅应呈站在她墓前时,是什么样的心情,有没有跟她说过话,有没有给她带一束花。 原来。 她死后的十年里,一直有人在想她。 女孩抬手,盖了盖眼睛,再开口时,声音里带了点鼻音:“妈妈,你也支持我们的吧。” 因为我是,非他不可了。 “你要是支持的话,就给一点暗示呗。” 季凡灵静静等了一会,点头道:“没有否认也是一种暗示了。” 她转身沿着小路离开,从身后突然掀起一阵凉爽的风。 女孩回过头,一朵小雏菊顺着风晃晃悠悠地飘来。 她伸出手。 好像冥冥之中已经有了预感。 那朵小雏菊,不偏不倚地,正好落进她的手心。 * 风晃动着远处的树梢,树枝的缝隙里,影影绰绰露出穿着布满油污的牛仔外套的中年男人。 他眉头紧皱,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,在女孩走后,跌跌撞撞地冲出树林,跑到墓前,确认墓上的名字。 “真他妈的见鬼了。” 季国梁骂了声,从怀里摸出烟,大口猛抽了起来。 半个小时前,他又被房东轰了出来,没地方去,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墓可以卖。 当初买的时候,这墓也算是花了他老大一笔钱,因为本打算等他死了,也要埋进来,当然不能搞得太不像话。 但现在活着的事都搞不定了,谁还管死后。 结果墓地管理员说这墓不是他的。 “整个枣山墓园都被别人买下了,懂吗?” 管理员不耐烦道,“你还想买卖?你只有使用权,哪有的所有权?而且你十一年没交管理费了,我们有权收回墓地,这墓早就不是你的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