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节
加勒比走过来,喵了一声。 季凡灵有点莫名气恼:“……没喊你。” 过了几天,季凡灵回家的时候,看到门口堆着几个小包裹。 她以为是傅应呈的快递到了,搬了进来,放在玄关处。 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,她突然发现快递单上收货人一栏,写的是季凡灵。 她的东西? 可是。 她没买东西啊。 季凡灵蹲在地上拆包裹,包裹里都是护手霜、面霜、唇膏之类的护肤品,和她之前被黄莉莉偷走又抢回来的一模一样,只不过是全新的。 季凡灵:“……” 她想起傅应呈看到她抢回来的东西,眼神嫌恶,说你不嫌脏我还嫌脏。 新的一套都到了。 言下之意无非是。 ——把黄莉莉碰过的东西,全都给他扔了。 季凡灵叹了口气。 那还能怎么办,扔呗,傅大小姐眼里容不得沙子。 季凡灵化妆品撕开包装,挨个揣进兜里,摸到最后一个的时候,隐约感觉手感有点粗糙。 她转过来,看唇膏的正面。 底下黑色的管状部分,用浮雕的工艺,刻着三个字。 ——“季凡灵” 冰冷,坚硬,凸起,像刻在石头上一样斩钉截铁。 不管是谁也没办法抹掉。 属于她的东西。 季凡灵听到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。 可能是蹲得太久,心跳声混着血液一起涌上来,震耳欲聋。 女孩有些无措,又有些慌乱,把刚刚揣进兜里的护肤品都拿出来看。 手忙脚乱,掏出来的东西丁零当啷掉在地上,滚远了,她跌跌撞撞挨个去捡。 每一个上面,都刻着“季凡灵”三个字。 无一例外。 * 周六,周穗约她吃饭,季凡灵提前跟陈师傅说好时间。 她还微妙地提前到了。 不知道为什么,她不太想让周穗看到她坐迈巴赫过来。 季凡灵站在约定碰面的商场前等她。 等了没多久,周穗也到了,她原本还笑着,等离近看清季凡灵的脸,立马脸色变了:“你眼睛下面怎么搞的?” “没怎么,”季凡灵不自在地抬手压了压帽檐,“打了个架。” “傅应呈打你?!”周穗怒了。 “……他怎么会打我?” 季凡灵感到很荒谬,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有点好笑,“是同事……前同事,我被开了。” “啊?!” “本来也不想干了,”季凡灵耸肩,“最后一个月工资还全赔给我了。” “哦哦哦,”周穗松了口气,“那也……怪好的。” “没有,他本来不肯给,傅应呈带律师去找他,他才肯的。” 周穗结巴道:“那傅应呈也……怪好的。” 季凡灵点了下头:“他最近出差了。” “去哪?” “法国。” “那你呢?” “我怎么?”季凡灵不解。 周穗开始啃大拇指了,她每次不知道说什么又很焦虑的时候,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啃啃啃。 季凡灵看了她一会,拍开她的手,啧了声:“别啃了,有屁快放。” 周穗嗯了半天,吞吞吐吐道:“那你、你会想他吗?” “我想他干什么?”季凡灵面无表情,脑海里却莫名冒出那些,刻了名字的护肤品。 周穗松了口气:“没什么,就是因为傅应呈太好了,所以我现在反而有点,讨厌他了。” 季凡灵蹙了下眉:“为什么?” 周穗眼里露出一丝慈爱:“……你不会懂的。” 季凡灵还是那句:“为什么?” 周穗:“怎么说呢,等你长大……嗷嗷嗷嗷”她腰间的软肉被毫不留情地拧了下,整个人窜了出去。 女孩正了正帽檐,面无表情地盯着她:“你过来。” “我错了,”周穗老实道,“我不过去。” “来呀,”季凡灵掀起眼似笑非笑,“教教我怎么长大。” 周穗怯怯求饶:“孩他姨……你比我大你是我姐我永远的姐……我错了我真错了……” …… 吃完饭,季凡灵陪周穗去接孩子。 涵涵九月上幼儿园,现在已经在上学前班了,季凡灵才知道幼儿园居然也有预科这种东西,教一些加减法和英语。 周穗接到孩子以后,又是给他擦汗又是给他喂水果,带他去吃肯德基,还见缝插针检查他的学习成果。 好像周穗只是在吃饭的中途,抽空当了一会自己,很快又回归母亲的身份了,仿佛她生来就是一个母亲。 “妈妈,吃薯条。”涵涵讨好地周穗递了一根。 周穗张嘴吃了,督促道:“唔,也给小姨一根。” 季凡灵惊讶地看了周穗一眼。 “小姨,吃薯条。”涵涵乖乖递到季凡灵嘴边。 季凡灵张嘴吃了:“……谢谢。” 没有涵涵的时候,季凡灵觉得自己跟周穗还是很亲密的,可是涵涵出现以后,她就觉得自己跟周穗隔了一层。 她变成孩子小姨了。 她错过的十年,在孩子身上残忍的具象化。 季凡灵忍不住想起傅应呈。 别人三十岁还在为了生计奔波的时候,他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白手起家建立他自己的商业帝国。 但是季凡灵在周穗身上感到的隔阂,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到过。 有种说不清的感觉。 好像他的一部分,和季凡灵一样停留在了十年前。 …… 季凡灵回过神,发现周穗正凑近了盯着她看。 季凡灵骇了一跳,推着桌子往后靠,警觉道:“你干嘛?” 周穗挑眉:“在想谁?!不会是傅应呈吧?” “放屁。” 季凡灵被说中了,垮着脸道:“我是被你恶心到了。” 周穗:“啊?” 季凡灵拈起一根薯条:“你喊我小姨。” 周穗:“……” 季凡灵无情地把薯条塞进她嘴里:“我没你这么大的侄女。” * 吃完肯德基,季凡灵和周穗和涵涵道别,假意去了公交车站等车,然后发消息给陈师傅来接她,回了傅应呈家。 到家后,她先去洗了澡,换了衣服,走出卫生间。 北宛昼夜温差大,夜里还是很凉。 季凡灵孤零零地站着,看着冷光洒满的偌大客厅。 可能是刚刚周穗和小孩儿太吵,她一下子回到家里,觉得过于安静了。 从前她只是觉得傅应呈家大,但从来没有发现他家这么空。 空得都有点冷清,像用于展示的博物馆大厅,巨大的空间里黑白两色平铺,因为主人的洁癖,整洁干净到了极致。 无声又压抑的秩序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