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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殊不知他从未上过心。 一世重生,怎的各个举止出挑。 那般澈凛的男人,竟把订亲玉佩挂在身上? 魏妆记得自己的青鸾半璧,此刻应当还在妆奁里。从前在家时她是夜夜搁在枕下的,北上入京了才收起。 她得将它找出来,退婚时交还之。 还得搁在盐水里泡泡,洗掉自己的气息。 之后送给他的白月光百年好合便是! 她淡漠垂眸笑笑,头也不回地出了茗羡院。 一双云丝绣鞋窸窸窣窣,谢敬彦竟盯着女子婀娜的纤影走了出去,方才拂袖步入祁氏的堂屋。 第19章 祁氏的堂屋里点着玫瑰香薰,她耳听外面似乎传来儿子清冽的嗓音,便端起滋养茶盏静待着了。 看见谢敬彦手腕处落一枚黑玛瑙貔貅串珠,盘得漆晶光亮,猜知他下午未去衙房。 年轻男子精雕细琢般的面庞,袍裳矜贵华逸,身材颀俊修长,看在她眼里就如一道杰作。 偏这杰作却凛冽桀骜,总仿佛隔着距离,生人勿近。 听谢敬彦躬身问候:“儿子给母亲请安!” 祁氏搁下了茶盏,凝神在他的鹤羽刺绣上一思,心潮又澎湃起了。 匆忙夜赶归京,为了见那盲琴师,连衣裳都穿着带她名的纹路……赶紧得找个货真价实的女子伴侧。 祁氏开口道:“适才将魏氏女叫来坐了会,我瞧姑娘唇红齿白,端芳守礼,分外讨喜。你也见过她了,觉得如何?” 妇人眯眼瞧着,目光里有殷切,却又表现淡然疏离。 谢敬彦对这个母亲的感觉很复杂。他幼年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,虽有长姐谢芸作伴,可看着大哥、二哥他们在汤氏跟前撒欢,心里也曾满怀羡慕。 他会趁着课堂上先生不注意,悄悄溜回茗羡院来看母亲。 每次祁氏不是坐在梳妆台前,专注费心地捯饬,就是把手和脸泡在玉盆里浸润。他若不叫她,她可能好半日才会发现他在。 可谢敬彦若唤她,譬如道:“母亲,我昨日学会了一篇策论,你可要听孩儿背诵?” 话还未落,祁氏就已反问:“不错。你来得刚好,帮我瞅瞅这道眉毛画得如何?你父亲看了可会喜欢?” 又自己接着说:“算了,他能喜欢什么,他喜欢的只是扎在书堆里撰史。还是我自个看吧,我觉得好便是了。” 忽而转头问:“……你刚才说学会背哪篇了?” 谢敬彦或已急忙跑回课室,或已消了兴致背诵。 倒是这几年,祁氏开始关注起他的身边事。然而该关心的不关心,不该关心的胡乱生疑。尤其自他把鹤初先生领回府里后,就天花乱坠想一通。 谢府统共这么大,她对贴身婆子一诉,几回便传了开去。 流言蜚语无端生有。 眼下魏女来京,既不准备与他成亲,谢敬彦更要尽早杜绝了祁氏的盘算,以免节外生枝。 他便单刀直入道:“儿子对她无感。当年祖父也曾同意,她若决定退婚,吾便成全,母亲莫为此费心了!” 什么?如斯上天入地都难寻的娇姣美人,他都无意? 祁氏挑起眉头,颇为心痛起来:“那你却是要如何的女子?府上风言风语,只道你与那鹤初先生……其中糟心的我且不提罢。我这般孤单寂寞,难得来了个讨喜的姑娘,想留在身边做个体己,连这你都不愿体谅?” 谢敬彦被说得亦怅然,他晓得母亲性情已难改,但若要娶妻,也当情投意合,方能内宅定宁。 便仍几分不忍却坚定道:“儿子已同意退亲,只待祖母寿辰办好,便正式解除婚约。母亲可找她闲聊,但望注意些分寸。” 祁氏听得希望渺茫,只好退让周旋起来:“老夫人都未确定的事,再说吧。今日炖了番茄冬菇牛腩汤,我晓得三郎喜食酸味,且留下用晚膳吧。” 谢敬彦点头。 不料当晚回云麒院休憩,竟又做起了梦。 这次的纠葛却是一副雨后场景,心中被一股酸劲拥堵得揪痛难抒。 * 自然又是与那娇容模糊的女子,两人似乎因什么问题生了嫌隙。 她晨间携婢女去皇寺进香,执拗抬起下颌,从他窗扇敞开的书房门前过,仿若视他如周遭的空气。 谢敬彦本是明察秋毫、缜密掌控之人,随着梦境剧情的串联,这次的他开始特意留心,观察属于女子的一些行止习惯。 他命端坐长案前的自己正视过去,见她手上似拿着中馈的钥匙串,纤指若嫩姜。只觉那视人如无物的拿乔模样莫名熟悉,并不真能把他惹恼。 且娇又作,他噙起薄唇低声一笑。无语置喙。 ……发现自己原来起初时,并非对她隔阂与烦倦。 反而更多是漠然迁就任纵。 然而,约莫傍晚仍未见她回府,眼看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。唯恐路滑,谢敬彦端坐书房几番矛盾,还是叫贾衡备了马车出城。 这种主动让步的姿态,让他甚为抵触,然梦中的他却管控不住。 岂料行至官道,却见晃悠下来一辆马车。车脊上垂挂饰物像是皇室宗亲,锦帘微动,隐约熟悉幽香。 谢敬彦莫名直觉的,猜她竟就坐在里面! “停车。”他迈步下地,倾玉俊颜凝蹙冷愠。只觉原本矛盾的热切,被浇灭透凉的预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