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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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泠想起来,先前曾在江南书局里看到过一本记载了西巫情蛊的书籍。 西巫人善制蛊,其中情蛊一蛊,效用最甚。 也是最蛊惑人心,致人生不如死。 情蛊一开始可用草药缓解其效用,但只要未根除,那蛊毒便会一寸寸顺着血液扩散。若此蛊一直未解,中蛊之人则会七窍流血、浑身血液流尽而亡。 姜泠望了望那龙袍男人。 他薄唇轻轻抿着,看上去病恹恹的,没有多少生气。 唯有那一双美艳的乌眸之中,蕴藏着几分情动与光芒。 她转过头,问萱儿:张太医可有说过,还有多久此蛊会毒发? 萱儿犹豫片刻,还是实话实说道:回娘娘,还有三个月。 三个月,那便是快要入冬的时候。 入了冬,百花枯萎,一切生机勃勃之物,也将被这漫天的素白杀死,罔论一颗鲜活的、跳动的心。 长明殿内。 自姜泠走后,偌大的长明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。 萱儿默不作声地将地上那一滩水渍收拾干净,一边抬眼,望向重新立于皇帝身侧的谈大人。 谈钊仍是那一袭黑衫,眉心微微蹙着。他的眼神落在适才离去的、那一身水青色衫子的女人身上。继而又将目光收回,小心地朝榻上望去。 望向步瞻时,谈钊欲言又止。 季徵对他说的话、张太医与他说的话,甚至皇后娘娘与他说的话,谈钊都听见了。 他方才所言只剩下三个月,着实不假。 每每想到这里,谈钊都忍不住替步瞻扼腕叹息。季徵同主上说,此毒名叫情蛊,顾名思义,便是以情作为蛊毒,使缓缓扩散至全身经脉。 那此毒可有什么解法? 暂且不知。 季徵也并非那百晓生,他虽然涉猎甚广,但并不通晓那种毒蛊之术。至于张御医,对此更是一筹莫展了。他世代从医,向来不懂什么巫蛊之说,只摸着胡须颤颤巍巍地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。 谈钊知道张太医所说的是什么。 他更知晓,即便只有三个月的时间,主上也绝不会坐以待毙。 他让宫人扶着自己来到桌案前,坐正:唤姜衍来。 即便面上依稀有着疲惫,可当月色落下来时,仍能让人从他清瘦的衣袍间看到几分皎若明月的风骨。少时,紫衣少年在宫人的指引下走了进来,他抬手微掀帘帐,只一眼便看见静坐在桌案前的龙袍之人。 姜衍身量微低,腰际宝剑寒光泠泠,低声唤了句:皇上。 男人转眼望了过来。 他的眸极黑。 许是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,步瞻只睨了他一眼,姜衍便知晓对方是在问自己什么。少年抬手,从袖间取出一份卷宗,呈至步瞻眼皮底下。 男人微垂下眼睫。 这是姜泠这么多年以来,在西疆与西巫对峙时,所获取的有关西巫的战报。 步瞻懒懒地探出两根手指,随意将其翻了翻。他并未仔细看,但也知晓其上定没有情蛊一毒的解法。姜衍立在桌案之侧,他虽不知晓圣上如今在想什么,但能依稀看出对方眼中的杀意。那种眼神姜衍太过于熟悉,其中蕴藏的勃勃野心,姜衍再清楚不过。 这些年来,西疆那边战况频频,多为西巫撺掇周遭毗邻小国,向大魏发起战乱。步瞻垂眸,凝向卷宗其上的文字,西巫狼子野心不言而喻,着实该清理那些小门小户了。 即便没有那情蛊,他也应该早些清理那些外患。更罔论谈次次派去西巫打探蛊毒解药的探子都无功而返。 同年十月,步瞻下诏,御驾亲征。 第二道诏文,皇后姜氏随同,一齐前往西巫。 坐上马车时,姜泠已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氅衣。 黄叶飘零,秋枝上落了厚厚一道白霜。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荒芜一片,没有半点生机。 绿芜扶着自家娘娘,小心翼翼地走上马车。 因是长途跋涉,姜泠穿得很是轻便,氅衣内着了件样式简便朴素的白裙。她提了提裙摆,从霜枝上收回目光。刚一掀帘走上马车,一眼便看见马车内稳稳正坐着的男子。 不知为何,他今日也未曾穿龙袍,反倒同样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衫,外披着件不薄也不厚的氅衣。 感觉到有人出走进马车,男人微微抬眼,他目光清淡,只瞥了她一眼,颔首算作致意,继而又闭上眼、阖目养神。 姜泠这才注意到,步瞻的腿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褥子。 少时,谈钊在外唤道:圣上,是否可以行军? 步瞻淡淡应:嗯。 乌泱泱的大军,直从西侧宫门驶出,连绵成巍峨的群山,令人望而生畏。 谈钊立马一勒缰绳,发号施令。他高昂坐于马背之上,雄姿英发,却浑然不知另一侧,青行宫中的场景。 小太子只身立在青行殿的书窗边,于他面前,稳稳当当地摆着一方锦匣。与以往不同的是,这次他并没有让戚卞玉跟在身后,反倒是兀自于窗边站着,不知是在思索着些什么。 他凝眸许久,时不时朝宫门的方向望去。今日那个男人出军,御驾亲征西巫。除去随从谈钊的那一批禁军,京中还有不少军.队也随之前往西巫。不用旁人说步煜也知晓,此时正是皇宫中防守薄弱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