潇湘书院 - 都市青春 - 云娇雨怯在线阅读 - 第29章

第29章

    夫主,夫主,妾知错了。

    妾不该顶撞您,妾不该自以为是,妾不该不知您不喜红衣。

    求求您,放过妾,妾不该妄想其他妾不该

    许是这哭声太凄惨,竟清晰地落在房门外绿芜的耳朵里。她听着自家主子哭得发抖的声音,好几次咬牙切齿地想冲进去。她不知自己冲进去要做什么,也不知自己此举会不会彻底惹恼步瞻,但此时此刻,绿芜只有一个想法:

    她要带小姐逃!

    逃出步府,逃到季公子那里去!

    015

    所幸有青菊站在一侧,将她拦住。

    隔着一扇门,绿芜听见自房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,颤抖的啜泣声亦让她瑟瑟发抖。先前她只是听说步左相的冷漠无情,这是她第一次感受这般压抑。

    风声呼啸不止,夹杂着少女脆弱的声息,不绝如缕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。

    终于,房门被人从内推开。

    绿芜身子一凛,赶忙朝房门望去,只见步瞻面色冷淡地走了出来,独留姜泠一人在主卧之内。

    小姐的哭声也停止了。

    一见步瞻,守在院子里的女使纷纷低下头,紧张地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只听见一道极轻的脚步声,那人踏出院门槛。

    绿芜抹了把眼泪,终于狂奔入主卧。

    主卧未燃灯,推门而入时,满室皆是灰蒙蒙的一片。八角薰笼的香也燃尽了,薄薄的一层云雾缠绕着,漫过破乱的床帐。

    姜泠仰头瘫倒在床上,右臂自床沿无力地垂下来,像一幅凄美的画。

    她身上只蒙着薄薄一层白纱,脖颈上红通通的,锁骨上也布满凌乱的痕迹。看得人心一悸,忍不住落下两行泪。

    小小姐

    绿芜忍住哭声,上前。

    姜泠似乎很累了,麻木地抬起眸,只看了那丫头一眼后又将眼皮轻轻阖上。她细长的双眉紧蹙着,似乎在忍耐着什么。

    绿芜来到床边,掀开凌乱的帘帐,又匆忙从一侧抱起被褥,搭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小姐,您疼吗?

    奴婢去叫人打盆温水,再去问青菊姑姑要药膏,您等一下奴婢,奴婢

    绿芜的手腕忽然被握住。

    姜泠的力气很小,她像是一朵经历了风雨拍打后的花,得借着对方的力气才能从床上坐起来。见状,绿芜再也忍不住,抱着她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小姐,奴婢不明白,相爷他为何要这般对您。不就是买了件红色衣裳吗,您也不知道相爷不喜欢红色,再说了,咱们下次不买、不买就是了

    绿芜正哭着,感觉到自家主子怔怔地转过头。只这一瞬,姜泠忽然伸出手,捂住了绿芜的嘴巴。

    绿芜,莫要这样说。

    她的嗓音很沙哑,都是我的错,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。

    小姐

    姜泠忍着身上的痛,用手撑着墙慢慢站起来。

    小姐,您这是要去哪儿?

    姜泠拢了拢衣裳,指向一侧的桌案,轻声道:

    把画都拿过来。

    绿芜虽不明所以,却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,将桌上厚厚一沓画取过来。

    这些都是小姐平日所做的画,因是练习之作,故而未曾装裱起来,而只将这些画纸堆在一起。

    还有那一幅,姜泠嘴唇干涩,水波山色。

    绿芜将画纸放在她手边,又绕到书桌后,踮脚将《水波山色》从墙上摘下来。

    喏,小姐。

    把炭盆端过来。

    什么?

    姜泠尽量平静地重复:炭盆。

    因为幼时经历,她很害怕明火。绿芜也怕炭盆伤到她,犹犹豫豫地端着那东西,摆放到离姜泠不远处。

    谁知,下一瞬,站在床边的女子竟将手里的画纸丢了进去!

    腾地一下,火焰兴奋地往上冒。

    绿芜先是一怔,尔后反应过来,哭着拦她:

    小姐,您这是在做甚,这些都是您的心血,您辛辛苦苦一笔一画画出来的东西,不能烧啊!小姐,您不能烧啊!

    今日之事,根本错不在您。您根本不知晓相爷不喜红色,咱们下次不买艳色衣裙便好了。您没有错,千万别烧这些画啊!!

    姜泠每往火盆里扔一张,火焰便往上蹿几分,滚滚浓烟扑在少女面上,让她面色一白,微微颤栗。

    无边的惊惧感如潮水般涌来,她额上再度冒出冷汗。

    可即便如此,她还是垂着眼,将手里的画一幅幅丢进去。

    绿芜哭泣不止:您这么喜欢这些画,要是烧了,真的真的就什么都不剩了

    画卷上鲜活的春意被大火吞噬,留下焦黑的渣滓。

    最后一幅,

    《水波山色》。

    姜泠攥着画轴的手指发僵,她抿着唇,克制着身体的颤抖,最后一次打开这幅画。

    绿芜瞪圆了眼,惊呼:不要

    可为时已晚!

    只见少女苍白着一张脸,决绝地将画轴掷入火中,熊熊燃烧的焰火,更衬得她面上血色全无。

    松手的那一刻,姜泠浑身散了力气,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
    她有罪。

    错的都是她。

    是她非要拜季徵为师,是她天天跑去丹青楼,是她不知避嫌与外男相处,是她辱没了步家的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