败阵

    她的睫毛轻轻扫过掌心，带着些许的痒意。

    沉言卿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他的掌心微热，捂住她的眼睛，手指的力度却在克制，怕被她挣脱，又不敢真的伤到她。

    他不想让她看到。

    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射精时失控的表情。

    明明他的理智已经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再沉溺下去，可他知道，只要她再靠近一点，只要她再说一句话，他就会……

    他会彻底败下阵来。

    会长，喜欢吗？

    她刚刚那句话还回荡在脑海里，像是刻进了骨子里，每一个字都在他的理智上凌迟。

    喜欢吗？

    怎么会不喜欢？

    沉言卿轻轻闭了闭眼，掌心收紧，声音极低，带着点无奈的溃败：“……别看我。”

    温迎听着，睫毛颤了颤，眼底晦暗不明。

    下一秒，她缓缓抬手，覆上他的手腕，慢慢地将他挡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一点一点地拉下来。

    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。

    她垂眸，乳白色的液体顺着指缝蜿蜒滑落，甚至溅落在衬衫上，留下了湿润的痕迹。

    温迎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
    她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盯着掌心，又看了看衬衫上的痕迹，眼神深得像是裹挟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意味。

    沉言卿的指尖颤了一下，像是从某种恍惚中回过神来，下意识地托住她的手腕，拿出手帕，想为她擦掉上面的白浊。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温迎轻描淡写地推开他，自顾自地下了床，径直走向盥洗室。

    沉言卿的手停在半空，微微顿住。

    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几秒，又看着她的背影，眸光讳莫如深。

    盥洗室里，水流冲刷着她的指尖，水珠顺着肌肤滚落，在瓷白的洗手台上溅出细微的声响。

    她沉默地看着水流，神色难辨。

    然后，门又被推开了。

    她没有回头，也不需要回头，就知道是谁进来了。

    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，沉言卿默不作声地为她清洗，指腹细致地擦去她手上残留的体液。

    温迎看着他修长的手指，手背青筋微微绷起，指尖收拢的力度小得极尽温柔。

    她抬眼，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和已经红透的脖颈上，无声凝着。

    反复清洗几遍，确认女孩手指上没有任何残留的味道后，沉言卿为她擦干手指。

    “更衣室有干净的新衬衫，虽然是我的尺码，但暂时应急，你先将就一下。”

    温迎抽回手，睨了他一眼：“会长还是先整理一下自己吧。”

    沉言卿顺着她的视线低头，才发现自己的衬衫皱巴巴的，扣子被解开了好几颗，衣襟凌乱地敞着，裤腰微微松垮，露出一截流畅的腰腹线条。

   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眼神迅速垂下，长睫遮住眼底的羞涩。

    温迎换好衣服，走出休息室时，沉言卿已经帮她把书包整理好了。

    他站在办公桌旁，修长的手指搭在包带上，眉眼间仍旧带着一丝隐秘的情绪，像是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情境中抽离出来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抬眸，看见了她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微滞。

    她穿着他的衬衫。

    尺寸明显偏大，衣摆松松垮垮地罩着她腰间的曲线，袖口被她随意挽起两道折痕，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，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冷白清隽，带着某种矛盾的禁欲感。

    她站在那儿，表情一如既往。

    可他却在这一刻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——

    ……不能细想，沉言卿垂下眼，指尖在书包的拉链上摩挲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声音压得极低：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温迎没有丝毫犹豫地从他手里拿过书包，整个动作干脆利落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，神色冷淡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。

    沉言卿指尖微微收紧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，眼底的情绪微晃了一下，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已是放学后，校园内天色沉静，落日的余晖在天边天边铺展。

    校正门口，叁叁两两的学生陆续走出，谈笑声零星地散落在微凉的空气里。

    温迎正准备给司机打电话，屏幕才刚亮起，一辆Lyrical  Copper  Rolls-Royce  Ghost停在了她面前。

    沉稳的引擎声低低轰鸣，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明显。

    车窗缓缓降下，一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坐在驾驶座，侧过头，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他眉眼温和，五官线条柔和而端正，一双沉静的眼眸带着细腻的关切，目光停留在温迎身上，随即唇角绽开笑意。

    然而，还未等温迎有所回应，身侧忽然多了一道身影。

    沉言卿第一时间挡在了她面前，肩背绷直，动作下意识地带着一种防备。

    车内的男人目光微微一顿，视线落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他没有急着开口，而是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。

    少年的五官生得极其漂亮，眉眼锋利，鼻梁高挺，天生带着一种矜贵的温润感，但此刻的神色却透着一丝戒备。

    像是一只留守在地盘的幼兽，面对突然闯入的掠食者，本能地警惕地护在某个存在面前。

    他目光从少年的神色，一路下移，看见了他微红的耳尖，以及脖颈处还未完全褪去的淡淡潮红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余光掠过车外的温迎，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。

    沉言卿察觉到男人的视线，并未退让，神色沉静，语气平稳，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，但眼神完全冷下来，那双清润的眸子无形之中带着强势的压迫。

    “这位先生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
    男人没有回应，而是慢条斯理地把视线收回，转向了温迎。

    然后——

    一道清冷的声音自沉言卿身后响起，淡淡地打破了僵持。

    “爸。”

    空气一瞬间有些安静。

    沉言卿眸底隐隐的寒意瞬间消散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苏庭新嘴角仍旧噙着一抹浅淡的微笑，目光重新落回这个挡在自己女儿身前的少年人身上。

    “你好呀，你是囡囡的同学吗？一起上车吧，叔叔送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就麻烦叔叔了。”

    两道声音同时响起。

    沉言卿微微一笑，已然变回那副得体有礼的模样，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温迎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侧眸看了他一眼，眸色微深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无语。

    因为有了沉言卿，温迎也跟着坐到了后排。

    她看着自己父亲：“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
    “上午回来的，以为今天闻溪和小玙会和你一起出来，就多买了几杯。”苏庭新说着，笑眯眯地从副驾驶拿起一个袋子，递到后排。

    他买的是几个女孩平常在一玩时喜欢喝的饮品，于是笑着对沉言卿道：“言卿，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口味？”

    袋子里装着几杯不同口味的椰子糖，温迎随手抽出一杯，目光落在上方的乳白色奶盖上，她动作一顿，立刻放回去，随手塞给了身旁的沉言卿。

    沉言卿注意到她的动作，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，他弯了弯眼睛，笑吟吟的。

    “谢谢叔叔，我都喜欢。”

    苏庭新笑着点头：“喜欢就好。”

    车内再次恢复安静。

    苏庭新缓缓启动引擎，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。

    他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后视镜，后座上的两个少年安静得过分，一个微微偏头望向窗外，眼睫微垂，像是陷入某种思考。

    他思忖了一下，难道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？

    苏庭新打破沉默：“言卿住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沉言卿报了一个地址。

    苏庭新微微颔首，“那刚好顺路。”

    一路上，他和沉言卿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。

    男人的语气始终温和，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，带着细腻的关怀。

    沉言卿始终应对得体，温润有礼，滴水不漏。

    直到车缓缓停下，少年下了车，修长的身影被夜色簇拥着。

    苏庭新侧过头，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：“言卿，有空来家里玩啊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麻烦叔叔了。”沉言卿弯起唇，他顿了顿，侧过头，目光顺势落向后排的温迎，低声道：“温迎，明天见。”

    温迎没有回应，只是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车子继续行驶。

    温迎问道：“我妈回来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还没有，妈妈要后天回来，正好回来过中秋。”

    经父亲一提醒，温迎恍惚想起来马上要过中秋了，“那我们明天去接祖母她们吧。”

    苏庭新笑了笑，“爸爸今天已经接回来了，祖母祖父，奶奶爷爷，现在都在家里，爷爷还做了八宝饭等你回去吃呢。”

    温迎点了点头，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“囡囡，最近在学校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温迎目光淡淡地落在流转的灯影里，语气平静：“还行，不是微信上都说过了？”

    “但爸爸还是想听你多说一点。”苏庭新笑着，目光柔和，“比如最近的课程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？外联部的工作怎么样？有没有交到新朋友？”

    “课程都还好；外联部有个策划案刚刚提交，没什么问题；没有。”

    苏庭新反应几秒，才明白这个“没有”是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，不禁失笑。

    车窗外的灯光快速向后掠去，夜色沉静，空气流淌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苏庭新忽然想到什么，微微侧过头，问：“囡囡，我们家是不是离学校远了些？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“刚刚那个盘，爸爸在那边也有一套房子，上学日要不要搬过去？离学校近很多。”

    温迎靠在座椅上，微微偏头，窗外霓虹光影映在她的侧脸上，衬得那双眼眸深得看不见情绪。

    “中秋之后再说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