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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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他是暗恋岑云谏暗恋得傻掉了! 十三岁的少年,情窦初开,日思夜想。 思凡。思凡。他思的不是凡人,是高高在上的仙人。 他知道自己要是走了,那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岑云谏。 老师也是修真者,他不想再把修炼时间浪费在他一个人身上,出于一点师生情谊帮他留了下来,还在后山给他寻了块没有灵气的荒地供他居住,最后一次问他有没有下定决心要留下来。 他一整晚没睡。 他闭上眼睛就想到七岁的时候每天早上跟岑云谏在一起玩的场景。 那时小云谏刚开始学御剑,并不算很熟练,飞得低而慢,经常在后山偷偷练习,他就会在地上追着,边跑边嚷嚷:“你飞得真好!” 有一次,小云谏越飞越高,他因为朝天上看,没注意到脚下,一个不留神,从山坡上摔了下去,眼前一黑。 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,他听见小云谏带着哭腔,不停在问他:“你怎么啦?你别吓我。” 那会儿七岁小云谏还没换声,满是稚气,颇为可爱。 所以,小莲州明明已经转醒,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,而是故意装昏,想多听听这个总冷着脸的小男孩手足无措的声音,一想就觉得磕到的后脑勺都不怎么疼了。 结果很快就被小云谏发现了,他快气死了,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这家伙……怎么这么调皮?我都快被你吓死了,我还以为你死了!你就知道见天地戏耍我!” 直到第二天还不乐意搭理他。 小莲州把脑袋凑过去,说:“我昨天真的摔了,好痛!你摸摸,鼓起来好大一个包。” 小云谏一摸,发现并非作假,可仍拉不下脸跟他说话,袖手走开了。 小莲州正郁闷,回到住处,却发现自己的床铺枕头下面被人放了一瓶化瘀膏,下面还压着一张纸,用蝇头小楷写着该如何使用。 他看得出这是小云谏的字迹。 那瓶药他都舍不得用,只用了两回,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。 年少时没有自知之明,也没意识到仙凡之别究竟有多大,还有那么点痴心妄想,想着等他也成了正式弟子,说不定能更接近岑云谏一些。 想了一晚上,隔天一早起来去跟老师说,还是想留在昆仑。 就这样高高兴兴地做了个杂役。 结果,从那开始的数年,他连跟岑云谏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。 可即使是这样,他还是着了魔似的暗恋着岑云谏。 …… 真奇怪。 这些以前让他辗转反侧、夜不能寐的少年心事,他现在回想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。 就像在看别人的事。 完全无法回忆那种偷偷地热烈地爱一个人的心情。 大抵是因为死了一次,回头再看,只觉得傻。 澹台莲州轻声自语:“早知如此,还不如当时就直接下山回家了。” 半睡半醒的白狼耳朵微微抖了一下,依旧一动不动。 澹台莲州起身推开窗。 清风涌进来。 仰头。 银河上一织星锦璀璨闪烁。 少年时,他总爱在昆仑山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干活儿,因为在那里偶尔能看见御剑飞过的岑云谏。 旁的都无暇顾及。 现在,他才发现,原来这片天空就已经很美了。 第10章 有了熟知世情的黎东先生帮忙,澹台莲州很快办好了给清泉村的村民买粮食的事。 因为送粮的商队是黎东先生担保的,应当不必担心,是以澹台莲州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 付完钱就当此事了结。 他们的马车沿着官道往国都去,遇见其他车队,便汇聚在一起,组成大车队。 如今世道乱,妖魔丛生,凡人力量渺小,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抱团抵御危险。 大家都发现了这位坐不住的青衫少年郎,他每日都戴着垂纱斗笠坐在车头东张西望,身边伴着只雪白的狼。 他看檐上白云,看涧下清风,看萋萋春草,看同行的男男女女,看他没看过的红尘万物。 津津有味,乐此不疲。 好奇得像是个第一次出门的孩童。 将他的面容半遮半掩的轻纱随着颠簸微晃,时而露出一点泠然幽致的轮廓。 他的坐姿并不端庄,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没有教养的人,反而给人以优雅写意之感。 有一天,人们看见他在路边随手折一支青竹,制成长笛,吹奏出不知名的音乐。 别说是在这疲惫的旅途之中,即便是在繁华的城镇里,也能让人听而忘己,心旷神怡,飘飘乎如清风拂面。 也有时,他会引吭长歌。 唱得最多的一首是《蓼莪》—— 蓼蓼者莪,匪莪伊蒿。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。 蓼蓼者莪,匪莪伊蔚。哀哀父母,生我劳瘁。 …… 无父何怙?无母何恃?出则衔恤,入则靡至。 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。抚我畜我,长我育我,顾我复我,出入腹我。 欲报之德,昊天罔极! 这是一首思念父母的歌曲。 他总是轻笑着在唱,尾音微扬,像是已经抓住风,明日就能飞回到父母的身边。 让听者跟着思念,又慰藉了思念。